"我想念你."

在MSN的那頭你說. 我看了以後只是微微的笑了起來. 然後我想起你也曾在一年多前從遠處給我傳了這樣的一個短訊, 說着同一樣的話語, 而當時我也同樣是微微的笑了起來.

然後我又想起今天由長沙灣乘車回公司, 正想在車上好好的休息一下時卻驀然覺得四周的景色是那麼的熟悉. 猛然醒覺那兒就是曾經每次從你家回我家時我候車的車站. 不過是三百多個日子, 我卻已差點將一切遺忘得乾乾淨淨了. 那些曾經的山盟海誓此志不渝, 現在想起也不過是換來一個微笑. 而還能留在記憶深處的, 都只賸下那種迷戀虛幻腳尖撩動心神顫抖的美妙感覺.

我多想當中的時間沒有過去, 就這樣停留在這樣的一天.

然而有很多東西畢竟已是不一樣的了.

而為什麼總要在好久好久以後才可以確認當天自己是曾如此深深的愛過.

雖然到最後不得不遺憾地承認, 我愛的那個人早已是不存在的了.

這是多麼殘忍的一件事.

沒有. 我一再的說着: 沒有.

"一開始的確是如此. 我將自己內心所有的想法都扔進那裡, 不論是悲傷, 痛苦, 或是在體內奔竄的, 那些無可救藥的猙獰衝動, 還有突發性的痛哭, 孤獨感以及空虛感等等. 也就是將自己內心湧現的所有情感和想法, 都一股腦兒不斷往裡拋…. 然後, 我把這些情緒留在籠內, 逕自出門工作. 我能夠在街上漫步, 搭乘電車, 和他人碰面, 完成生活必要的各種步驟. 沒有人察覺到, 眼前這個和自己交談的人竟把靈魂扔進家中一角的牢籠中, 不帶任何感情, 也沒有任何想法, 彷彿是個受到操縱的傀儡, 只是毫無意義地張開口而已. "

於是每當我覺得哀傷的時候我會說: 在這邊的不是我. 然後冷冷的站起來. 事不關己般看着自己蹲在陰暗的角落裡痛苦尖叫失聲嚎哭.

不知從何時開始我就是這樣與外面的世界隔絕了起來.

"就像拿着鐵鍬鏟着煤炭一樣, 我不斷將感情和想法埋進牢籠裡, 結果更無窮無盡的加速了自己的傀儡化.
然後, 某天, 雙手猛然停了下來.
因為我再也找不到東西可丟了.
不論我怎麼找, 竟然什麼也不剩.
就像所有的線都被剪斷, 停止動作的傀儡一樣, 一陣寂寥向我襲來. 這感覺彷彿一個人佇立被360度地平線圍繞的荒野之中, 雙眼只能反覆望着四周景色.
我感到心情煩躁, 有氣無力地躺在公寓地板上. 應該已經什麼都不剩才對, 但仍有一種情感迴盪在胸口."

然後. 我的心竟然會猛的抽搐了一下.

"寂寞.
就像是朝着空氣油桶丟擲小石子, 那份情感不斷發出震耳的金屬噪音. 當時的我, 再也沒有其他任何情感可像糯米紙一樣把寂寞給包起來了.
我攤在地板上, 全身動彈不得.
空蕩蕩的胸中. 只有寂寞遼亮迴盪.
我所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就是把我這個有如布袋的軀體, 整個投進牢籠之中. 我的咀像金魚一樣不住開闔, 不停地思考着: 如果我將身在現實場所中的自己丟進靈魂之籠, 將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於是我說: 我什麼也沒有.

"我拚命擠出最後的力氣, 翻滾着身體, 將自己投入牢籠. 最後, 終於連我的靈魂也被關進了籠中.
但是. 出乎意料地, 那其實是個安穩的所在. 當發現外面的世界和自己之間有這道柵欄存在, 不知令我感到多麼安心. 在這裡不須吼叫, 不須哭泣, 也不須因為恐懼而扭曲了表情. 不用思考, 不用感覺, 甚至可以一動也不動, 就像在永恆的凍原中, 只要讓時間自然流逝即可.
如果將情感投入籠子的時間點當成開始的話, 我大概已經被關在這裡將近半年了. 然而, 這靈魂的牢籠最後將悄然無聲地完全將我禁錮. 只要丟進任何一樣東西, 最後勢必非得將所有的一切投入不可, 就像經過巧妙安排的陷阱.
躺在牢籠中的我, 只是沒日沒夜地沉睡.
抽象的, 像是慢性自殺的沉睡.
或者說, 有如永恆凍原一般的沉睡."

於是我說: 我是多麼的平靜.

我好睏. 我去睡了.

一個人乘車回家的時候我突然想到有關浩瀚及渺小的種種事情. 浩瀚. 如宇宙的巨大無涯. 如人類悠長深遠的歷史. 如連綿不絕沒有盡頭的沙漠. 而現在我在這裡所記錄下的一段段文字也許不過是人類史上的千萬億兆分之一. 而我所能擁有的日子在無邊無際的宇宙時光裡也許是仿如微塵. 於是我想到生命的極限, 想到自我的渺小, 想到我那自以為重要的悲慟與狂喜其實是多麼多麼的微不足道.

所以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不了.

我不敢對別人說. 其實那些傷痛還一直存活在這裡.

於是. 我看見了他們的相遇.

於是. 我看見了我們曾經的相遇.

"並不是真的路過而已
也不是真的不會想你
全都不是真的
是騙自己
其實還愛你
愛著你
我以為我早想清楚
不由自主恍恍惚惚又走回頭路
再看一眼有過的幸福
愛情好像流沙
我不掙扎
隨它去吧
我不害怕
愛情好像流沙
心裡的牽掛
不願放下
OH BABY讓我這樣吧
愛情好像流沙
我不說話
等待黑暗
讓淚能落下
愛情好像流沙
明知該躲它
無法自拔
OH BABY是我太傻
是一再的做一再的錯不由我
我一步一步一步一步
慢慢走向流沙"

就像是說. 在經歷過那麼多經歷過那麼久的日子以後.

我才知道我比我想像中的我還要愛你.

而無論怎麼樣. 這一切都已是過去的事了.

然後. 當我再認真的再見着你的時候, 你給我的感覺是那麼那麼的陌生. 就像是一個毫不相干的陌路人那樣. 完全不能想像我們曾經是多麼親暱多麼親近.

然後. 我想起這首歌.

"還記得嗎
窗外那被月光染亮的海洋
你還記得嗎
是愛讓彼此把夜點亮
為何後來我們用沉默替代依賴
曾經朗朗星空漸漸陰霾
心碎離開
轉身回到最初荒涼裡等待
為了寂寞
是否找個人填心中空白
我們變成了世上最熟悉的陌生人
今後各自曲折各自悲哀
只怪我們愛得那麼洶湧
愛得那麼深
於是夢醒了
擱淺了
沉默了
揮手了
卻回不了神
如果當初在交會時能忍住了激動的靈魂
也許今夜我不會讓自己在思念裡
沉淪"

然而我沒有再哭. 只是一直一直的在微笑,.

是苦澀夾雜着寬容的微笑.

就這樣. 又一年了.

我沒有醉. 他們堅持我是這樣的說着.

於是我說. 沒有. 即使是在我醉了的時候.

我究竟是在想起你, 還是你呢. 還是那個我以為一早已忘掉的你呢.

(說到這裡我也有點糊塗. 關於我指的你究竟是那一個你.)

而我對A說. 我喜歡的是聰明的人, 那個是你嗎?

我只知道. 在那個別人說我醉但我堅持自己沒醉的那一夜, 我又想起了你.

真的. 很久沒見了.

你, 好嗎?

你踏着沉重的步伐拖着疲累的身軀下班. 一個人. 除了偶爾飛馳而過的車輛以外, 街上靜悄悄的一個行人也沒有. 突然間漆黑的天空閃了閃, 一陣急風夾着雨粉撲面而來. 你已疲乏得沒有氣力去與之對抗, 就任由髮端肩膀身體佈滿了雨水. 然後你覺得好寂寞. 老是這樣一個人上班下班回家睡覺. 日子單調重複而乏味. 但是有太多時候你更覺得這種一個人的寂寞比起有人在身旁但仍覺得寂寞已是好得多了. 於是你為此默默慶幸, 並祈求那些痛苦的日子不會再重現.

醒來以後一直覺得好感慨.

原本以為這次會是多麼的不一樣. 原本以為心會一直痛淚會一直流. 原本以為這次會是刻骨銘心一生也放不下. 誰料再見到你的時候自己竟會一點感覺也沒有. 那曾經有的執迷依戀不憤嗔怨原來在不知不覺間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原來, 真的, 一切都總會過去.

It's just a matter of time.

然後, 我不禁想起這首熟悉的歌.


"早知一定與你分手 最愛往往難以相廝守
愛過你之後 我怕沒然後
原來寂寞沒有你的問候
任誰來平復也不夠
你似個最窩心的缺口
沒有這犧牲 怎可讓你我得救
每個劫數時間會善後
以往那轟烈漸漸會變溫柔
長年累月 就算你多念舊
明天一滴也不留
愛與痛 如昨夜喝的酒
從前共你講不要分別不要歸去
明明還流過一點眼睙
又再跟你相遇跟你相對
為何完全己經能面對
最愛都會過去 都會散去 都會退去
既然難忘 為何連記得都太累
最痛都會過去 都會散去 都會退去
我們如何 仍然能活下去
往事 就像是一道橋
你與我會過去的
情懷不會倒退
得到過什麼 也要放下什麼
即使你與我苦或甜有幾多
失去什麼 誰能留戀什麼
當天你說你會最愛我 他朝好好想清楚
只怕沒那麼多
愛與恨就像列車夜行
過去 會過去的
當天你與我怎樣重視過誰和誰在年月快線裡都給壓碎"


然後我想起那天M問我你是否我最愛的人. 我不曉得怎樣回答, 因為我不知道應如何去衡量與比較. 其實當我再見到你的時候, 我只是覺得現實中的你跟在我思憶中的你是多麼的不同, 好像你跟他根本是兩個毫無關連的人. 也許在你眼中的我也是如此這般的吧. 究竟是我們真的變了, 還是根本大家從來也沒有好好的看清楚過對方? 於是心底深處明白到感覺已不一樣, 已經找不到從前的那個入口. 一切一切根本已經不可能回頭.

雖然我知道, 我還是一直會懷念着當天那深深的愛着我的你.

然而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只是有多久沒有在酒醉後記事了.

只是一直的覺得沒有什麼好記. 日子還是這樣. 日復一日. 有時想起你. 有時不. 有時會想. 若果當天的我不是這樣, 結果又會否不一樣. 而我又是否會追悔, 為何當天沒有做這些又或是那些. 是否當天的我是太堅強又或是脆弱, 太過害怕被受傷害. 於是寧願讓一切如煙. 告訴自己一切快樂美好的都不是屬於自己的. 甘心沉溺於悲哀之中.

於是一直一直一直的. 想念着你.

你有沒有試過. 在晨曦的時份突然醒來, 發覺你最喜愛的人就躺在你的身邊. 你靜靜的凝視著他, 然後把手輕輕的放在他的臉上, 用指尖感受著從他的皮膚傳來陣陣暖暖的體溫. 你看見第一道晨光勾劃出他的身體形成優美的弧度. 你慢慢的躺回他的臂彎裡, 用自己的鼻尖輕輕的踮著他的鼻尖, 感受著他那濃濃重重的鼻息. 你按捺不住把咀湊過去給了他淺淺的一吻. 然後你閉上眼睛, 咀角蕩漾著濃濃的笑意復又再沉沉睡去.

- 也許我懷念的, 都不過是這些甜蜜窩心的片段.

只是突然對那些偽善的人感到無比的厭倦.

什麼冇feel什麼我們合不來什麼我覺得我們沒有將來什麼我不想浪費她的時間根本統統都是藉口. 歸根究底還不只是因為不再愛. 為什麼人們總喜歡用各式各樣的理由去將自己的行為合理化然後又一臉無辜的說: 其實我也不想這樣. 為什麼不可以坦然承認自己是自私的自我的是涼薄無情的而事實是自己不想浪費自己的時間.

如果不再愛, 請不要再殷殷的展現你的悲憐, 說: 我希望她會過得好. 既然已經不再關心不再在乎為何還要在別人面前裝作關心裝作在乎呢.

- 人是有變心的權利, 最討厭的是變了心卻又不肯去承認.

所以請收起你那偉大的同情心.

- 我可以接受事實的殘酷, 但接受不了虛假的憐憫.

我很好. 勿念.

她說.

平靜. 自此以後.

平靜以後是無比的荒涼. 沉默的空氣緊緊的籠罩著四週. 我坐在巴士上看著窗外六月卻仍陰霾密佈的天空. 耳邊響起的是Damien Rice的Cold Water. 也沒有覺得特別的傷感或是悲哀, 只是感到無邊無際的寂寞. 有時一個人好想去掛念誰但卻發覺根本沒有誰可以被掛念. 那種感覺比掛念一個已不再掛念自己的人更蒼白, 寂寞而無奈.

而在一切一切都給平息, 了斷, 結束了以後, 我只感到無比的平靜.

平靜得一如我的呼吸, 我的脈膊, 我的心跳.

平靜得一如我的心.